《精選文摘》我爸是巴菲特,但我反對虛偽的慈善

我大多數時間是在給廣告、電影和電視節目寫曲子,對于富豪階層的慈善世界一無所知。直到2006年發生爆炸性事件。那年,我父親沃倫•巴菲特履行諾言,將他的絕大部分財富捐獻社會。我父母多年前創建了三家基金會。除了若干筆巨額捐款,父親還資助了這三家基金會,幷讓三個孩子各經營一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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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太太開始踏入慈善事業後,才體會到所謂的慈善殖民主義。我能感受到,捐款者有某種“拯救世界”的衝動。大家(包括我自己)對某個地方知之甚少,却自以爲能幫當地人解决問題。不管是種田技術、教育、職業培訓或商業,在我耳邊不斷聽到的是,把甲地的成功模式生搬硬套到乙地,根本無視文化、地理和社會風俗的巨大差异。

我們的决策常常造成意想不到的後果:爲預防艾滋病,在紅燈區散發安全套,結果却抬高了無防護措施的性交易價格。

但我現在覺得,還有一樁事情危害更大。

由于父親的名聲,我占據著一些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位子。你去參加任何高層次的慈善會議,都會看到國家首腦與投行經理、商業領袖交頭接耳。大家都在討論問題,而這些問題很可能是因爲坐在左手邊的人失職造成的。很多數據表明,不平等的狀况仍在加劇。同時,根據城市研究所(Urban Institute)的研究,非營利部門的規模却正在穩步增長。2001年至2011年間,非營利組織的數量增加了25%。其增長率超過商業部門和政府部門。這是一樁大生意,單單美國2012年的規模就達到3,160億美元,雇傭940萬餘人。

慈善已經成爲消除差距的“獨門法寶”,源源不斷地創造出會議、工作坊和各種交流團體。

這個體制創造的大部分財富供極少數人享用,它摧毀的生命和社群越多,就越是大公無私地宣揚“回報社會”。我稱其爲“洗滌良心”——坐擁正常人一輩子享用不完的財富,然後做慈善撒出一點點,保證自我感覺良好。

但這只會維護現行的不平等體制。富人晚上可以睡個好覺了,其他人只能保證不造反。每每有人通過做慈善換取心安理得的感受,世界的另一端就會有人犧牲在不公正的體制之下。

隨著越來越多具有商業頭腦的人物踏入慈善界,商業原則也成爲慈善活動的重要元素。我聽到有人問“投資回報率多少”,仿佛投資回報率是唯一的成功指標,而那是有關療救疾苦的事業。小額貸款和金融知識普及率(我可能會得罪一些大人物和好朋友)——這究竟是什麽東西?大家必然會融入我們的債務和利息貸款體制。人們會超越每天2美元的水平綫,然後購買更多商品和服務。可是,這不是在給老虎提供食物嗎?

我不是在呼籲制止資本主義;我是在呼籲人道主義。

我常聽人說:“要是他們和我們一樣就好了”(擁有潔淨的飲用水、醫療服務、自由市場、優質教育、安全的生活環境)。是的,這些都很重要。但任何“慈善”(我憎恨這個詞)事業都不可能解决以上任何一個問題。它只能把易拉罐踢到路邊而已。

我和妻子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解决方案,但我們知道如何傾聽。我們將一點點學習,支持體制變革的每一小步。

現在亟需新的操作系統。不是什麽2.0或3.0,而是從頭做起。采用新的代碼。

我們正在經歷想像力的危機。愛因斯坦說過,你不能用創造問題的思維解决問題。基金會的資金是最好的“風險資本”。

有人正在努力實踐,創造另類的生活方式,真正讓所有人共同繁榮(我的意思不是爲更多人創造更多商品)。

金錢應該用于創造新的概念,撼動這個把世界改造成大市場的現行體制。每個街角都有無綫網絡就是進步嗎?不。進步應該是,世上沒有一位13歲小女孩被迫上街出賣肉體。但只要人們還在爲自己的慈善行爲沾沾自喜,貧困機器就仍然主宰著這個世界。

這已是老生常談。我們需要新的傳奇。

作者:彼得•巴菲特

(本文原刊美國《紐約時報》2013年7月27日,作者Peter Buffet,原標題The Charitable-Industrial Complex;朱新偉譯)

 
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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